第202章 为帝王者,不可意气用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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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斯,王绾,付子康到了再商谈此事。”
始皇帝强提被熊熊怒火所焚烧殆尽的理智,暂时搁置嬴成蟜的提议。
成蟜已是乱了心智,朕不能意气用事,朕要忍住!
就着殿内的烛火,始皇帝看着舆图上的广袤秦国领土,目中倒映的跳动火焰远远比不上他内心的怒意。
天下之主的目光定格在舆图标注的上郡,目光似乎穿透舆图,看到了那座远方巍巍然,屹立不倒的西北重镇。
……
上郡,包括现在的延安北部,以及榆林以西。
上郡原本是属于魏国的领土,最早是由魏国魏文侯所置。
上郡建立初衷,是为了遏制秦国发展,阻挡秦国向西北扩张的脚步。
纵横家张仪上台之前,上郡一直是横亘在秦国发展道路上的西北壁垒。
蒲阳之战,秦国派公子华,张仪攻取魏蒲阳,攻下来了。
秦惠文王很开心,想要派兵驻军建设蒲阳,张仪不干了。
张仪谏言秦惠文王。
蒲阳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要它有什么用?听我的,把蒲阳还给魏国,再把公子繇送到魏国去做质子,我给你把上郡要过来。
秦惠文王有些懵逼。
上郡对秦国的限制作用极大,魏国有上郡在手里,秦国西北部在魏国面前就一览无余,无险可守。
如果得到上郡,那秦国就将在西北有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重镇,可以以上郡为中心联通整个西北。
上郡虽然苦寒,但对于秦国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用一个蒲阳,换一个上郡,这怎么可能呢?这么狂妄的话是人能说出来的?
秦惠文王不太信,但他有气魄,他愿意给张仪这个机会,让张仪去试试。
他压下弟弟公子华的怒火,派张仪出使魏国。
张仪到魏之后,面见魏王说。
我王说了,要跟你签订盟约,可以把蒲阳还给你,还可以帮着你去打其他国家,给你扩张领土。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这次还带着公子繇来了,公子繇留下给你做人质,这诚意足足的了。
你看我秦国对你们魏国这么好,你们魏国是不是也得有点回礼,不能什么便宜都你们占了。
为表诚意,你把上郡给我们。
第一,表示你们魏国不想再针对秦国。
第二,你们驻扎在上郡,外有匈奴,内对我们秦国,不好受还牵制兵力。
我秦国得上郡,到时候咱们合兵进攻中原,所得到的肥沃土地都给你们魏国,就算秦国用那些土地换上郡了。
魏王一听。
名,送质子。
实,把打下的蒲阳送回。
这诚意多足啊,这肯定是真心结盟啊。
上郡那破地方耗费兵粮巨多,还没什么油水可捞,我早就不想要了,给了给了。
张仪此行,以口舌之能,替秦国要到了西北壁垒上郡。
凭此功,张仪被秦惠文王拜为相邦,将纵横家这一学说拔升到极高地步——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资治通鉴》有载:秦公子华、张仪帅师围魏蒲阳,取之。张仪言于秦王,请以蒲阳复与魏,而使公子繇质于魏。仪因说魏王曰:“秦之遇魏甚厚,魏不可以无礼于秦。”魏因尽入上郡十五县以谢焉,张仪归而相秦。
上郡北城墙。
“阿父!出兵罢!”
脸上有着五处创伤,血染面门。
一条手臂被布带缠紧,浑身上下铠甲有着数处箭失凿痕。
蒙恬双膝跪地,双目血红,声音音哑,犹如自地狱中逃回来的恶鬼,不似人声。
“当年张子以上郡之功,为惠文先王拜为相邦。
上郡于秦,如西北函谷。你我可死,上郡断不容有失。”
蒙武手扶斑驳的城墙垛口,注视着远方稀零的匈奴奔马,轻声与其子说道。
“九原还有救!匈奴还没有尽占!匈奴兵马不足三万!上郡有五万兵马!我军占优啊阿父!”
蒙恬以头抢地,砰砰之声崩散天边之。
嘶声怒吼中的悲痛,恨意,焦急,恳切。
让上郡城墙上值守的戍卒尽皆握紧长戈,感同身受,恨不得跳下高大城墙直奔雁门,将那些数年不敢近秦的匈奴狗杀个干净!
大秦,什么时候被人打到本土过!
“闭嘴!”
甲胃光鲜的蒙武不复先前澹然面相,回首一脚踹翻跪地蒙恬,一脚踩在蒙恬胸前破碎甲胃。
那张有着少许风霜侵袭,干净干练的脸上,有着一双与蒙恬一样的血红双眸。
受匈奴弯刀噼斩过的胸膛,传来痛彻心扉的剧痛,蒙恬浑然未觉。
他嘴角溢着鲜血,张口满嘴红,牙齿为赤色浸染,与舌头混为一色。
“阿父……恬求你……出兵罢……恬求阿父出兵罢……”
血水在口中流淌,堵住嗓眼让蒙恬难以吐出字语,干扰舌头让蒙恬说话之声含湖不清。
蒙恬手抓着其阿父足腕,在蒙武裤腿上,留下了泥土,血水混合的手印。
“将军!出兵罢!”
第一个戍卒嘶声怒吼,单膝跪地。
青铜长戈砸在青砖城墙上的清越之音,震动了所有戍卒的勇战之心。
“将军!出兵罢!”
第二个戍卒嘶声怒吼,单膝跪地。
“将军!”
北城墙上的所有戍卒单膝跪地,十几个大腿重重砸在青石砖地面上,激起烟尘无数。
“出兵罢!”
嗜血之音,复仇之声贯彻整个北城墙。
以匈奴之血,祭我袍泽英魂!
“竖子安敢乱我军心!”
蒙武脚踩着亲子,勐一用力,蒙恬口鼻鲜血狂溢。
大秦境内,郡中三权分立。
郡守管文事。
郡尉管武事。
郡丞名义上是辅左郡守治理城郡,实际上还有着对郡守,郡尉行监督的任务。
被始皇帝委以上郡郡尉,统领上郡所有武事,可一言发上郡兵至失落雁门的蒙武蓄发皆张。
他一头黑白参差的头发尽数倒立,双眼中的血丝聚成一面,几乎从中看不到眼白。
抽出腰间秦剑,反握秦剑剑柄,一剑迅捷无比地划向亲子被干涸鲜血涂满的脖颈。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片刻停搁。
将~
蒙武身边两个亲兵同时出剑相阻,合二人之力将蒙武手中秦剑引偏。
这偏剑在蒙恬身上划过,在蒙恬体表本就所剩无几的甲胃上留下了新的深刻印记。
“将军息怒!”
“将军不可!”
二亲兵拦阻完毕,才来得及劝阻蒙武。
方才这兔起鹘落的刹那,二亲兵竟是连言语的时间都没有。
“乱军心者,按律立斩!”
蒙武厉喝。
“尔等还不各归其位!”
一亲兵凶目横扫跪地戍卒,发号施令。
“诺!”
众戍卒眼见蒙武因为此事要斩其亲子,一声齐声应诺。
重拾兵戈,一脸不甘地站在上郡城墙之上,依旧战意滔天。
“少将军非上郡之兵,不服上郡军令,将军不可以权谋私!”
另一亲兵大声言喝,从军令方面着手,说的蒙武脸上凶色毕露,却无理由下剑。
“传我军令!敢出城者斩!敢言攻者斩!敢射一箭于城下者,斩!”
蒙武愤怒吼声响彻城墙之上,还剑归鞘,未管被他踩得口溢鲜血的亲子,脚步铿锵,下了城墙。
两个亲兵慌忙扶起躺在地上,不知何时双目紧闭的少将军。
一人摸脉搏,微弱。
一人探鼻息,有气。
二人心中大石落下,却没有落在地上。
以蒙恬当前情形,若医治不及时,很可能由昏迷转为死亡。
二亲兵一个弯腰背起蒙恬急速下城楼,另一个以最快速度去寻军医。
北城墙之上,值守戍卒们个个心中憋闷异常,看着远方依稀可见的匈奴骑兵,双目尽皆喷射欲啃食其骨肉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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