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鱼越多,水越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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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地。
当吕不韦不再往市场内投入粮食后,张良马上便觉察到了这一现象。
冷冷一笑,知道吕不韦是想要让韩地粮价暴涨,从而让韩地生乱,和他先前所设想的情况完全一致。
张良立刻手书信件,传讯往韩地各大城池,要各大城池立刻散粮稳定。
很快,自韩地新郑,大量信鸽腾空而起,向着韩地各大城池飞去。
拥有着制空权的张良,掌握着这个时代最快速的飞鸽传信,决策会比吕不韦的快马通讯快得多。
早在吕不韦入韩地之时,张良就命令各大世家开始囤粮。
那时吕不韦的三倍收铁刚刚起步,通往韩地的各大商道还没有被掐断。
韩地各大世家虽然不知道张家什么意思,但粮食在这个时代是比生铁还要有价值的硬通货。
张家想要我们收粮,那就收呗。
到得今日,张良以张家囤积粮食,推测各大世家所囤积粮食,应该足够让韩地所有百姓敞开胃口大吃一年。
在张良设想中,吕不韦此举定会无功而返。
想以粮食乱韩地的前提是韩地无粮,就像当初齐国制裁鲁国,楚国时一样。
如果鲁国,楚国当初储备了足够多的粮食,齐国制裁個屁。
而现在韩地囤积了大量粮食,凭什么同样的招数还能乱韩?
张良不相信吕不韦不知道这个情况,那日下棋他就和吕不韦言明了,他不相信吕不韦就只有这点本事。
为了打探更多情报,知道吕不韦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新郑飞出去的信鸽,有一只飞往了宜阳的吕氏商铺。
商铺内,吕不韦摘下信鸽脚上所绑着的黄纸,展开观看。
这便是先生所说的十九道?真是让小子大失所望,吕不韦不过尔尔。
吕不韦轻笑。
“取笔来。”
自有下人去取毛笔,饱沾墨汁,递到吕不韦手上。
君上曾言:韩因术亡。君上早便看透了韩地人心,世家人性。这场赌局开在韩地,自一开始你便输了。
信鸽扑棱棱腾空而起。
天上被训练有素的鹞鹰眼见是自家信鸽,郁闷地放弃加餐,信鸽瑟瑟发抖地急速振翅,飞回新郑。
张良接到吕不韦回信,将信纸上的所有字重新誊写抄录,翻来覆去地看。
看了一天,也没看明白。ъine
书上从未有此等先例,吕不韦定是在诈我!
张良最终如此定论。
第二日,张良看过韩地各城池信息,阴沉着俊脸,推翻了昨日定论。
韩地粮食,涨了,大涨!
韩地各大世家不但没有出大量粮食来平复市场,反而囤积居奇,开始限制放粮。
一夜之间,韩地之粮根据各城池不同,最少涨了三倍,最多涨了十七倍。
“这帮蠢货!蠢货!他们没看过《管子》乎?没听说过齐以布制鲁,以鹿制楚的事例乎?”
一向成竹在胸,于是处变不惊的张良被激怒了。
他愤怒地摔碎了身旁桌案上的所有器具,当场奋笔疾书。
尔等看看齐以匹制鲁,以鹿制楚!不稳定粮价反而使粮价大涨,韩地必失!
又是一窝蜂的信鸽,自新郑飞往韩地各大城池。
看着数十只信鸽冲天而起,张良心下稍安。
貌比女子还美的张良以为。
各大世家是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让粮食价格失控。
只要看过了齐以匹制鲁,以鹿制楚之后,必然会大放粮食以稳定市场。
事实真的会这样吗?
……
咸阳城。
国尉府。
“是太后先入的咸阳,没资格说老夫。”老将没有一点对赵姬的尊重,言辞之中都很是轻率。
“你是秦将,不是那竖子的家臣!”赵太后怒喊着,满脸上都是愤怒。“你忘记了武安君之死乎!”
王齮神情一愣,眼中明显出现剧烈波动。
赵姬提起武安君白起,是因为王齮曾身为白起副将,与白起情谊深厚,很清楚白起到底怎么死的。
眼见王齮如此表现,赵姬以为王齮被说动,趁热打铁。
“现在出了国尉府,我便当今日从没看过你,不会与陛下分说。”
这一句话似是让王齮从久远的回忆中脱离。
“武安君,呵呵。”
老将轻声自语,突然爆喝一声,比之前公孙昏的声音还要大,似乎要将这整个咸阳城翻个个!
“李凌!”
“唯!”
李凌爆喝应答。他全程观看王齮和赵姬的纷争。
知道此刻应声就是站队,就是站在赵姬对立面,但他不在乎。
这里是大秦,是秦国,以战论英雄,是军功最卓著的国家。
是将门子弟最是骄纵的时候。
长安君嬴成蟜也好,太后赵姬也罢,没有军功,他们都不在乎。
一刀一枪在战场上,以二十等军功爵拼杀到十五等爵的李凌。
认带着他们拼杀出来,教他们一刀一剑,把荣华富贵砍杀回家的蒙骜,王齮,不认秦国太后。
“出征事宜,你来审理!”
“唯!”
踏踏踏~
李凌大踏步走入一间屋舍,像之前的公孙昏一样,厉声爆喝。
“出征物件都给乃公送进来!”
又是一阵有盼头的纷乱动作。
赵姬眼看着王齮在她眼前发号施令,脸上表情变得越发难看。
那杀意赤裸裸的不加掩饰,连带着扫向王齮身后,在朝堂上被归属到蒙家那一派的将领们。
“老夫年轻时见过宣太后,和太后很像。”王齮声音降下来,以平缓语气祝福道:“望太后安享晚年。”
赵姬勃然变色。
宣太后是和秦昭襄王争夺争权,最后败在亲子秦昭襄王手中,被囚禁宫室,绝食而死。
王齮如此说辞,分明是针对她先前所说的长安君,是在警告她别管的太多,免得如宣太后一般。
“你……”
话刚出口一字,其口为一人手掌所堵。
盖聂站在赵姬身前,始皇帝站在赵姬身后捂着赵姬的嘴。
盖聂保持面对王齮,后退着护送始皇帝带赵姬离去。
王齮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什么表示。
其后有将领想要说些什么,被他竖手打断,他不想听。
他今天来这里,是受嬴成蟜托付,让国尉府正常运行,谁来都不能阻止他。
在其身后,是四十六封辞呈的主人。
这些在军队中先前都身居高位的将领们,有不少年轻时候都在国尉府待过。
他们处理去国尉府的事,驾轻就熟,甚至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今日不处理净这些竹简,便与老夫在这里安营扎寨,准备夜战。”
王齮行进国尉府深处,边走边说。
“唯!”
其身后的将领们齐声应喝,一如当年行军打仗。
晚间休沐,国尉府无一人得出。
其内灯火通明,直到第二日旭日东升。
甘家往日是没有什么人进出的,因为甘家家主甘罗只是一个上卿,还是一个没什么发展前途的上卿。
但在今日,门庭可落飞鸟的甘家门口,行驶来了一辆丞相府的马车,马车上走下了大秦右丞相,王绾。
要下人进去通禀甘罗。
王绾没有随着下人进入甘家大门,而是抬起头看着甘家的府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进去通禀的下人回来了。
通禀时是一个人,回来时也是一个人,甘家家主甘罗并没有出来迎接。
王绾神色有些不悦,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踏入了甘家。
骄纵至此!
大秦右丞相心中暗道。
下人引着王绾,进入甘家一间用作待客的房屋。
“大人稍坐,老爷马上便来。”
王绾面皮抽搐,怒气值上涨,又想转身离去了。
不迎接老夫便算了,竟然还要老夫等你?
但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坐了下来,面色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可。”
他作为大秦丞相,还不至于向一个下人发难,他没那么没品。
下人上前为王绾斟上茶汤,茶汤还没有倒满,一人便推开了房屋门。
大秦上卿,甘家之主,甘罗。
这速度,就好像是早就提前等候在门外似的。
下人要是晚说个五息,甘罗就已经到了。
“你下去吧。”
晚到的甘罗吩咐下人。
“唯。”
下人放下茶壶,双手握住双臂挺直前伸,冲甘罗深深鞠躬,离开这间房屋。
王绾用茶杯盖轻轻划拉着茶汤,不经意地说道:“这是什么礼。”
大秦没有多少繁文缛节,就算是秦臣面见始皇帝也只需要拱手俯首,而不需要像刚才下人那样双手抱拳,双臂前伸,行九十度弯腰的鞠躬大礼。
“秦礼。”甘罗笑着,也是很随意地道:“右相家族当年下人应也是如此行礼。”
“当年……”
王绾拨拉茶汤动作一停,茶汤在余韵下继续波澜起伏。
重重咬下这两个字,抬起头,注视着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的上卿甘罗。
“回不去了。”
甘罗不为所动,眼睛也不与王绾注视,似乎懒得和王绾对视,也似乎是不屑。
“右相此来,就是为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停手可乎?”王绾诚挚地道:“陛下一统四海,乃不世出的天下之主。且赐封地于我等,恩惠三代……”
“哈?”甘罗失笑。
摇着头,张着嘴,乐不可支,似乎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王绾话语一断——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抱歉,我想到了开心的事,右相继续。”甘罗一脸诚挚。
王绾起身。
“看来今日我不该来。”
甘罗不起身,身子往后靠了靠,第一次凝视着王绾双眼,眼神中有着常人难以对视的力量。
“但你还是来了。”
“心存侥幸,此是老夫之错。”
“不对不对。”甘罗举着一根食指摇了摇,脑袋随着食指摇摆一起摇动。“右相应该说,来了就会死。”
王绾双目一凝,多年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高位,早就没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了。
“你要杀老夫?”他眼中没有惊惧,满是怒火和失望。
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甘罗,怎么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我怎么敢杀右相呢?这话可不能乱说,按秦律,诬告等罪。”甘罗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很是无奈地道:“开个玩笑而已,右相真是不解风情。”
风情?
你将老夫说作楼台那些妓和隶妾?
放肆!
王绾没有掩饰脸上愤怒,摔袖离去。
“癫狂至此,尔等不亡,天地正道何在!”
王绾离去,屋舍内,甘罗看着自始至终王绾没有喝过一口的茶汤,轻笑一声。
“正道,天地间还有这个物事?”
走到王绾所做椅子前,拿起奉给王绾的那杯茶汤,举在齐胸处,轻轻松手。
茶杯做自由落地,在重力的作用下,于空中急速下落,速度越来越快。
啪嚓~
茶杯四分五裂。
茶汤肆意横飞。
甘罗踩着茶杯碎片,踩着茶汤残余,向着屋外走去。
“便是真有,你们便是正道?”
有一人一直候在门口,等甘罗一出来,立刻九十度弯腰鞠躬,双手高举,双臂前伸,低着头。
甘罗没说让他起来,他便一直以如此姿势跟在甘罗身后。
轻声,恭敬,详细汇报。
“四十六个请辞奏章尽数集于一体,呈报给陛下,现在应该无人知晓是我们所为。”
“嗯。”
“张空煽动同僚硬闯长安君府,为长安君所击毙,不清楚是否暴露。”
“张空是谁?”甘罗语气很随意,略有一丝丝疑惑,道:“秦国有张姓世家?张仪后人?”
秦国历史上,姓张的名人只有秦惠文王相邦张仪。
张家在当时名声显赫,一时无两。
但在秦惠文王死后,张仪为秦武王驱逐出秦土,张家也随着张仪离去,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不是,是投在……”
“这等小事你们处理便是,不要说与我听。”
甘罗一听“不是”二字,便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他对张空投在谁的麾下不感兴趣。
“长安君不是太子,没那么仁义,不要再用这种小伎俩试探。凡与长安君正面对上的事,都不要做,除非你们想寻死。”
甘罗随口说着,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对着灿烂阳光,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论阴险诡谲,谁能玩的过我这位挚友呢?是吧,成蟜。”
“……国尉府已然停滞一日,凡奏章公文尽无法施行下去。此除了陛下能为之,再无他人可为。”
“那很不错啊,能打败阴险诡谲的,唯有堂皇大道。让人都停手,不要再参与此事,静观其变就好。”
“我认为,陛下此举是对长安君动手的征兆。我们应该可以在这堆干柴上添一把火,这样才……”
甘罗停步。
一直低着头的鞠躬跟行者眼见甘罗住脚,急忙住脚又住口。
“为什么你们都认为长安君脾气好呢?”甘罗回首,模视头颅低垂更深了的跟从者。
“楼台他敢当众杀人,那你说他会不会敢在夜半杀人?你是不是在博士署待久了,受那帮博士荼毒过深?忘记了这里是秦国,忘记了这里闻战则喜,武力至上。”
跟从者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声音颤抖地道:“鲍白令之知错。”
跟行一路,未得甘罗起身二字不敢抬头者,不是甘家仆从。
而是隐为博士署之首,敢在朝堂上怒斥始皇帝的博士,鲍白令之。
“长安君,这次针对你的是陛下,你总刀不了了罢?你要怎么破这个局呢?”
甘罗自言自语,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对所用计谋深表满意。
半日过去。
已是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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